The Broken Tower: The Life of Hart Crane    Written by Paul Mariani

《断塔:哈特•克兰的一生》     保罗•马里亚尼 著


献给唐纳德•贾斯蒂斯

以及对比尔•马修的

珍贵回忆



薄暮斜照在躺椅上的日光

我曾深爱着的人们亲爱的幻影

在生着金色草叶的草坪上 游逛

欢笑 轻声谈论 像我们曾做的一样

当这个世界和我们 都还是年轻的模样



前言


    对HC来说,世界上只有一座城市,而那就是纽约。十七岁,因为他父母婚姻的结束而必须独立,他离开克利夫兰到纽约去碰运气。没有工作,他无法支撑太久,于是很快便回到俄亥俄为他的父亲工作。然而,纽约的河流与桥梁,塔,褐砂石房屋与深谷中的白色建筑已经在召唤着他:即使远离这座城市,纽约始终萦绕在他心中:不只当他在亚克朗的时候,还在克利夫兰、在华盛顿,在纽约向北七十公里的丘陵上,在派因斯岛上,在好莱坞,在伦敦,巴黎,艾尔莫诺维勒,马赛,甚至是在他生命最后一年的墨西哥。如果他真的活过,他很可能像对纽约一样,将墨西哥的老城化作自己的语言,但几乎没有借助那种语言,洛尔迦只能使纽约最终成为他自己的。事实是,当HC死去的时候,他回到的应该是一个野蛮好斗,引人沮丧,但仍然不改其本色的纽约。

    但这座城市有一千张面孔,从哥伦比亚高地的一座公寓的窗户看到的曼哈顿,遥望二十世纪的摩天大楼,就像乔治娅•奥吉弗和华克•伊万斯看到的那样:白色的建筑在东河拔地而起,自由女神像在左侧伫立,以及他深爱的哥特式桥梁在东边跨过这条河流。当他一生的挚爱埃米尔•奥佛在1924年的春天带他来到这里,于他,是去发现“一个在他心灵的眼睛里已经比经历过一千次的预像更加熟悉的地方”。从110号的窗户,在一座早已消失的公寓里,克兰眺望纽约——他的新亚特兰蒂斯——在这座城市以无与伦比的庄严向他显现自身的时候。那里,他说,就是我最想被铭记的地方,和“那些船只、港口,以及曼哈顿的天际一道,毋论午夜,清晨或傍晚——毋论雨,晴,或雪。”

    那是他的城市,矗立在大西洋两河——东河和哈德逊河的交汇处。这里,他说,那座某一天将会要求他成为它的所有物的海洋已经将自己投射在他身上,以“完全超越语言的语言”亲吻了他的眼睛。以及那条仍然庄严、沉醉的“东流的河流”,以及河流之上无时无刻不眠不休的航船与拖船,迷雾笼罩的海港上应和风发出响声的浮标,……或者那些在道路的交叉口守卫的庞然大物,反射破晓的第一缕晨光。纽约,和她不知餍足的命令与反复无常的许诺,等待的朋友与恋人们,作家与艺术家的能力,那些妙语,灵光的闪现,狂喜,残酷的结局,以及那些将会使禁语传播,使他获得名声的出版社。

    克兰创造了纽约,在他独一无二的图画中创造它,它的威严与对它的敬畏,呼吸它白色的建筑物,将它们变为骚乱、自由与狂喜的白色光环:

    当然他也以别的方式创造纽约,所有那些象征着他无穷欲望的情人,一个又一个。在生活将他击碎之前,他在他的高度上创造这座城市,将它转变为自己的意象,就像每一个纽约的艺术家做的一样——受欲望与创造欲驱使——他们必须要这样做。

    然而即使坡和梅尔维尔都曾经走过纽约鹅卵石铺饰的街道,纽约第一位伟大的诗人是沃尔特•惠特曼:

 “我自己的歌”,1855年,呈现一个七十年之后的克兰仍然熟悉的纽约,对又一个七十年之后的我们而言依然如此。其他的诗人也是一样,从惠特曼那里得到属于他们自己的启示。威廉•卡洛斯•威廉姆斯,在卢瑟福、新泽西、纽约最初的郊区小镇,一个忙碌地应付着预约的医生,曾经在一个时候开着廉价的轿车经过屋脊路弯曲的顶端,在公墓旁,带着爱意凝望那座以灯光回应他的城市。爱情,名声,时间和金钱。“遥远地/在/草地之上”,他将写道,“一个梦想/有些错误的梦想/现在我们站立/与凝望着的/凝固……”

    女人,狡黠的女人,拥有驱使男人走向绝望的魅力。如果需要,他同样带着痛苦偷走这座城市他自己的一个片段,即使他太清楚这座城市的阴暗面,它的挫败,那些辛辣地讨论着最新的银行的小报,这一次是由那些银行家们自己提出的。也想想那朵不可思议的白花的整个根系系统:那些河流,美丽一如它们在薄暮的日光里一样,成为“最特别的——在世界里沉没”,他的海鸥们便以这些为食。

    纽约快速地拥有它的诗人。他们望进漩涡,漩涡也一眨不眨地回望他们。朗斯顿•休斯的浸足了爵士乐的黑人区,弗兰克•奥哈拉傲慢、精灵般的曼哈顿中心区以及它的画廊与流行艺术的浮华与忧郁,约翰•艾什伯里作为抽象表现主义实验的曼哈顿,白噪声以及和着空虚奏响的挽歌,罗伯特•洛厄尔的中央公园,穿着金钟花黄的雨衣、骑着马在上西区开着罚单的警察的马蹄声。或者——穿过城区一千公里——艾伦•金斯堡的下东区和它的流浪汉,愤世嫉俗的赶时髦的人,高威•金奈尔的A大道。或者在上西区的尽头,莎伦•奥茨的老人与精通人情世故的孩子们。

    作为一个纽约人,成长在第三大道的影子之下,我想我可以感觉到一些柯恩对纽约感到的东西。在布鲁克林大桥映入眼帘的时候,我的心仍然为之升起,不论是在布鲁克林一面还是顺着FDR向南行驶。当我俯瞰生锈的码头灰色的光泽,那些哧哧作响、带着废物驳船驶向上游的拖船,潮气,散发着尿味的地铁,黄色出租车,那些在住宅区蜿蜒而过的道路,那无休无止的交通堵塞,那些霓虹灯,沿着时代广场“夜夜的聚会/一千座戏院的反光”,地狱厨房,“应你的要求旋转的白色玻璃门”:所有这一切都使我想起年轻的克兰,歌颂这座折磨人、令人心碎又纸醉金迷的城市,至死都苦涩而热烈地爱着他。

    一度,站在布鲁克林大桥的中央,他看着美国舰队在东河顺流而上,仿佛那条河是在他腿间流过。这是他的幻想。爱与诗歌同样成为创造的动力,无怪他努力,英雄般地,注定了悲剧地,去创造纽约。酒精与放纵让他付出了代价,过早地将他带走。但在辉煌的一刻,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我们有了一位诗人,予我们以神的意象,如果神会以一座城市的形象降临,就像我相信他必然曾经一次再一次地去往克兰那样。

     保罗•马里亚尼

   马萨诸塞,蒙塔古

   一九九八年六月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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